【markchan/马东】成长过去式 1.
破镜重圆 涉及ABO 穿越时空
“过去式，表示过去某个时间里发生的动作或状态。”
潦草的字。
李楷灿就站在窗外，教室里零散坐着五六个学生，安静的太不正常，连空调吹出风的声音都一清二楚。他的视线定格在黑板上三个刚写上去的白字，那每个笔画有柔有刚，有连续不断也有果敢断绝——过去式。
他花了有五分钟去理解过去式这三个字的意思，现在小学生都太会读书，都开始学过去式，他到现在都没印象曾经的英语老师认真讲过这个，尽管他记得自己喜欢在英语课上睡觉。李楷灿环抱着双臂在胸前，低下头思考片刻，抬起头来那三个大字已经从黑板上消失不见。 老师开始讲题。他于是这才把视线转移到那五六个学生当中的一个，看着她扎着高马尾的后脑勺随着老师提问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红笔认真地写着。
因为是花了钱补习的原因吗，比他当年上英语课认真太多。
应该是欣慰的，李楷灿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嘴角向下是一种习惯，可能刚成年的时候就养成了，但过去已经有点久，他也不太记得了。
扎着高马尾的女学生推开凳子站起来，对着老师字正腔圆的回答问题，完美回答后轻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坐下了。李楷灿全程杵在那看着。
那可是他女儿，他那比他优秀太多的女儿。
李楷灿必须承认自己是个不太成功的父亲，孩子找不到爹，家庭不富裕，自己工作忙只能让她整天都待在学校，别人家的孩子放学坐进私家车走了，他只能留她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落日夕阳的余辉中，李楷 灿不止一次想象那抹背影该是怎样孤单。
她喜欢英语，李楷灿就给她报名英语兴趣班，这个月房租还没交，钱 倒是赚的越来越吃力，之后给她上兴趣班的钱都可能凑不出来。李楷灿想到这扶了扶额，有些头痛地皱眉。
她跟他姓，叫李想珂。
李楷灿对不起她，他不止一次在心底和她道歉。
李想珂最喜欢问他的问题是，“我爹到底是谁，他在哪”，每次他都回答不上来，然后收获了李想珂的沉默和渐渐失落下垂的下眸，那双眼睛很清澈很委屈，有泪光在闪，看的李楷灿心底直疼。他总是捂住胸口然后默默转过身去，眼泪就马上不争气地落下。
李楷灿是比她更委屈的，他也想告诉她是谁，可满世界找他都找不到，就算告诉她了又顶什么用，那个人给他留下十几年转瞬即逝的青春回忆然后踏着远方的路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直到现在都依靠着抑制剂度过每次发情期，药物的危害性让他身上 患上许多小病。怀上李想珂的前两三个月，李楷灿变的出奇瘦，快要皮包骨头，直到肚子里的孩子显怀以后，他以为他是变胖了，但是孕吐和一系列反应让他意识到不对劲，一查，原来是怀孕了。
但是他走了啊，不是吗。
他在哪呢，李楷灿真想知道。
李楷灿生李想珂那天，给他打了将近三十通电话，五十多条讯息，没收到一个回应，尽管从他离开以后就杳无音讯，李楷灿依旧带着那么一点希冀、不懂疲倦地打电话、发讯息——没有一点回应。那一天他永远不会忘记，宫缩让他痛得直冒汗，独自躺在病床上看着隔壁病床的Alpha拉住Omega的手轻轻安慰，顿时心底发憷，崩溃地眼泪断了线。他就那样一遍遍用颤抖的手，一下一下、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发送。
‘你在哪。’
‘我很痛。’
‘你到底去哪了。’
‘我马上要进产房了。’
‘真的好痛。’
‘你快回来。’
‘求你。’
李楷灿知道不会有回应。
后来的事都顺理成章起来，生产、出院、产后抑郁、自我恢复、为女儿登记户口奔波，认真翻找字典，看生辰八字，这才有了充满寓意的李想珂这个名字。
孩子其实是跟他姓的，他叫李马克。
李楷灿不会告诉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她，他怕她也会像他一样，满世界的疯狂找一个叫李马克的人，然后换来的只有失落和崩溃。李楷灿看着孩子从小小的一点慢慢长肉，长高，头发变得又长又顺，五官越来越清晰，然后他逐渐发现，李想珂的眼睛像他，鼻子像李马克，嘴巴独一无二。李想珂开始学走路、学说话以后，李楷灿又发现，她的性格竟也出奇的像李马克。
所以他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李马克。但是她可爱，他可恨。
“好，下课！”
李楷灿刹那间拉回思绪，恍惚地看着李想珂向他走来。
“爸？你在想什么啊，走了。”
“哦？...哦。”李楷灿马虎应了声，然后看了眼她背上看起来有些沉重的包，伸手就想要提过李想珂的书包，但是被她躲了过去，“我自己的书包，我自己背就好。”
怎么那么固执呢，简直是和他一模一样，李楷灿收回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苦笑一声，“好吧，那你自己背。”
他们一起下了楼，走出写字楼以后轻车熟路走到他停的摩托车旁，这时已经傍晚，天边的晚霞是橙黄色的，太阳只剩下不到一半，马上就要落下去，但依旧耀眼带着光辉难以直视，就像看不到尽头的远方的路一样刺眼。附近土黄色的墙上遍布爬山虎，它们在微风中摇曳着细小的叶片，蝴蝶环绕飞过，然后停在他摩托车的手柄上，李楷灿低头看过去，看到了它颤抖的翅膀和那之后地面的、他和她在落日余辉下的身影。
真好，她不孤单了。
李楷灿记得自己一直到成年时都还不会做饭，现在手上却在熟练地拿着刀切肉，生肉传来的腥臊味让他不禁皱眉，但也习惯了。开火、锅里撒油，葱姜蒜、肉加菜，油盐酱醋，收汁、关火，装盘。
成年是十八岁，现在他二十八岁。
所以早就该习惯了。
说很会做饭那是假的，把那一盘肉放在桌上后李楷灿回去炒青菜，结果被洒下去的刚沸腾起来的油溅到了手臂，他不禁一颤，然后低下头去看，被烫到的地方发红，火辣辣的疼。
他于是走到水池前用冷水冲那块地方，越来越疼。李楷灿想到学生时代的自己，那次印象深刻，在篮球场打球被撞到地上，手肘被磨出一块皮来。然后李马克差点和对方打起来，最后还是选择先带他去医务室。医务室没人，他就自己偷溜出学校去买药，回来的时候汗淋淋的，手上提着药朝他笑。
他在哪呢，李楷灿太想知道。
心脏有些疼，水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他关掉水龙头，快速地炒完最后一道菜，然后尽数端到桌上。“过来吃饭了！”
李想珂洗完手坐在餐桌前，不动声色地就开始吃。李楷灿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精神有些恍惚，脑袋开始晕。大抵是被兴趣班开得极低的空调吹的。
“吃完饭可以洗下碗吗，我头有些疼，想先睡了。”
“嗯，要吃药吗？”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吃完饭李楷灿就去简单洗了个澡，上了床也总是能够马上就入睡。
然后他难得的做了个很漫长很真实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学生时代，是高三，学生都忙着埋头苦学，层层堆叠的书和埋没在里面的头都再正常不过，窗外的阳光刺眼，大榕树的树叶随着风摇摆，风愈来愈大，摇摆的幅度也变大，有树叶被吹落，窗户半掩，有几片飘进窗户，刚巧落在李楷灿的桌上。
他伸手去拿，却发现叶片上有虫子咬过的痕迹，好不难看。
只好失望地回头，手肘却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李楷灿侧过头去看，一抹再熟悉不过的侧脸进入眼眸，他就那样低着头在练习册上写字，棱骨分明的手指不断在动，似乎是遇到难题，李楷灿看到他皱眉，嘴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
李楷灿只觉得心脏在震动，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就要炸开，他应该生气的，但更多的是难过，或者说是想念。他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眶里涌出泪水，而他也慢慢转过头去和他恰巧对视。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了吗？”
李马克看到他哭瞬间就慌了，下意识伸出手去给他擦，李楷灿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粗糙的茧，全部都太久违，太让人可恨。
他简直委屈的崩溃，泪水越来越收不住，李马克彻底乱了手脚，不知所措起来。李楷灿伸出手抓住他慌乱的手臂。他们对视片刻，空气安静了两秒。李楷灿将他胳膊抬起，就在眼前，然后低下头，狠狠咬了他一口。
“我靠！”
李马克条件反射将手抽回来，低下头去看自己被咬的地方，李楷灿是真的狠，牙印都嵌在里面，一个个浅坑还在往外渗血。他龇牙咧嘴地抬头去看李楷灿，却发现那人已经转过身去，拿出书面无表情地翻动着，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李马克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事。
“东赫呐....是有什么事吗？”
“你告诉我，你别自己憋着，嗯？”
没有回应。
李马克放下笔，伸出左手去揽他的肩膀，手掌有以下没一下的拍着。
“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为什么哭呢？”他很担心李楷灿，但李楷灿不但没有回应他，还僵硬地把肩膀移开了，翻动书本的手依旧没有停下。
“你要是希望我再咬你可以继续。”
李马克只好收回了手。
他这才低下头再次看自己被咬的手臂，已经流出血来了，伤口真的挺深，而且挺大一片。李马克只好抽出纸去擦血，然后兀自叹了口气。
第二天要拍毕业照，李楷灿刚好和李马克站在一起。
他记得这一天，甚至还记得他当时很开心的和李马克比心，李马克用手臂环抱着他的肩膀笑。这张照片现在就放在他的枕头底下，怕给李想珂发现了，但又怕自己看不到。
但他现在是笑不出来，李马克环抱着他的胳膊依旧在，身边同学太多，李楷灿不好躲开，只能僵硬地杵在那。他终究是拒绝了李马克比心的请求，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站在人群中，只有李马克在摄影师说话的时候笑了出来。李楷灿依旧面无表情。
“好，我要拍了！”
“三，二，一！”
“茄子！”
李楷灿猛地睁开双眼。
他恍惚间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住了十年的卧室。他做的梦太过于真实，甚至让李楷灿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回到现实。 他忽地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脑袋。那个熟悉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禁捂住头有些痛苦地皱眉。
李楷灿翻开枕头，拿出那张毕业照。
毕业照上的同学都笑得灿烂，李马克也是，那抹笑容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可能现在也是，但不想承认。李楷灿转移视线，看到自己的时候，手猛地一顿。
照片上的他面无表情，四肢僵硬地杵在那，和李马克两个人也没有比心。李楷灿脑袋一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急忙去看照片里李马克的右手臂——手臂中间贴了块方形创可贴，正好是他在梦里咬的那块地方。
怎么会这样？！
他狠狠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痛，但没有改变任何现状。李楷灿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2023年六月十五号。
李楷灿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梦真的可以变成现实。
———TBC
